節氣過了白露后,家鄉的山水田園開始五彩斑斕起來。艷陽依然高照卻不再濃烈眩目,正是農家曬秋的好時節;白天依然較熱,早晚卻有了涼意,晝夜溫差的加大,豐盈著果實,也香甜著果實。春華秋實,金秋童話,收獲季節,是該彈唱豐收的曲子了。 秋季一到,蟬的演唱也就跟著收場,秋風秋雨拆了它們的臺。唱了一夏,且只唱一支曲子,越唱越熱,越熱越唱,金嗓子也能唱啞,再好的曲子也顯得單調。于是,蟬的合唱團一到此時便知趣地結束演出,玩起了集體消失。當然,也還有一種個頭像小拇指蓋大小渾身灰白的蟬,依然攀附在樹的高枝上唱著,它叫寒蟬或秋蟬,家鄉人叫它“伏涼”。不知道這種從形象到嗓音都不像蟬的家伙,為什么也叫做蟬,大概它們食性相同吧。但無論怎么說,它都不是蟬的正規演出團隊,屬臨時湊合起來的草臺班子或演唱小隊。出來混口飯吃不容易,得在霜降到來之前抓緊干活。 蟬的正規演出團隊讓位給了后起之秀,于是各種秋蟲粉墨登場,亮出各自絕技,開啟了金秋音樂會。蟈蟈,家鄉人叫它為蚰子,算最早亮相的一個。今年剛入秋,我便坐公交車趕到花鳥市場,尋了半天才找到賣蚰子的。一問方知,賣的并不是本地產的蚰子,而是成批從外地養殖場發來的,本地的幾乎絕跡了,外地把蟈蟈做成產業也只是近年的事。不管是哪里產的,總歸是蚰子,唱起來雖略帶外地口音,聽起來也還別有一番韻味?;ㄊ逶I一只拎回家,聽到它“吱溜吱溜”的演唱,倍感親切悅耳,瞇起眼睛,夢幻般回到了童年的家鄉…… 立秋時節,“秋老虎”正在發威,蟈蟈便在家鄉的豆地、玉米地、紅芋地、山坡、溝旁草叢中率先登場演唱。大豆、玉米或紅芋地里的蟈蟈,背和翅皆綠,肚囊泛黃,我們叫它“豆蚰子”;山坡或溝旁草叢中的呈古銅色,黃肚囊上還有兩條金線,唱起來也特別響亮,我們叫它“銅蚰子”。蟈蟈唱歌不用嘴和喉,而是用脊背上的“兩把刷子”。會唱歌的是公蚰子,母蚰子不唱歌,整天挺著個大肚子專職繁育下一代,我們叫其為“老母蚰”。據說,公蚰子唱得越響亮、越動聽,吸引得異性就越多,可以妻妾成群,兒女繁茂。歌是無字的詩,可見會寫詩的遠比不上會唱歌的。 蟈蟈的警惕性很高,稍有風吹草動,就會聞風而逃。逮蟈蟈和養蟈蟈都是個技術活。我們曾跟著大人逮過蟈蟈,也養過蟈蟈,總是比他們差很遠。家鄉秋色的烘托,風的吹拂,陽光的照耀,月光的浸染,強蟈蟈體魄,壯蟈蟈“刷子”,因而它也不分晝夜地彈唱,直到雪壓冬云。在家養得好的,可以同春節的鞭炮聲對接,那算是養蟈蟈的高人。 蟋蟀又叫蛐蛐,家鄉人叫它“皮淺子”。單個的蛐蛐是獨奏演員,群體的直逼民間音樂會,多開在晚間。它演奏的旋律有簡潔明快之點,也有飄逸玄妙之處,亙古未變,可稱為古典草根音樂的活化石,內含許多難解的密碼。它的曲調似《小夜曲》《搖籃曲》,又似《梅花三弄》《春江花月夜》,可以伴你夢筆生花,也可以伴你異想天開。 蛐蛐警惕性也很高,當你循著它彈奏曲調的方位找尋,腳步未到它便戛然而止,連一點余音都未留,撥開草叢,怎么也找不見這個演員。歷來都有人想尋覓這個身懷絕技者,古時的官宦之家、富有之家玩蛐蛐的不在少數,但多是玩物喪志,紈绔子弟,也失去了聽它鳴奏的本意,專用來斗蛐蛐以豪賭。歷史上曾有玩蛐蛐散盡萬貫家財的,也曾有皇帝玩蛐蛐玩丟了江山的,真是大千世界,無奇不有。當年玩砸了蛐蛐的,卻有不少蛐蛐罐未砸,留到至今成了文物,據說有的價格昂貴,一個罐可以買棟小樓,這可是玩蛐蛐的古人想也未曾想到的“拍案驚奇”。 螞蚱也會演奏,家鄉數得著的算“老草蒲”和“大扁擔”了。它們的演奏既不用嘴和喉,也不用指,靠的是雙翅,雙翅是它們的反彈琵琶。即便是多數時間沉在泥土里,常年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,蚯蚓也向往著光明,哪怕那么微不足道,它也想歌唱,唱出屬于自己的心聲。仔細聽,也還是能分辨出它和蛐蛐不同音色來的。叫不出名字的秋蟲還有很多,它們彈奏的多是草根音樂,卻也聲聲入耳。 如果沒有蟲鳴,秋天就會顯得空曠寂寥,大地就會失去生機活力。人法地,地法天,天法道,道法自然,天人合一,生態優先,綠色發展,但愿金秋的蟲鳴音樂會能一年比一年開得更好。 張炳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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